BY: 老黃瓜
序
馬來西亞原創最近很熱鬧,但還有很多人不知道。很多對于馬國中文音樂場景的想象,還是逃不出戴佩妮、梁靜茹、曹格等等,要不然就是有個《Astro新秀大賽》,出了好多個去參加《超級/華人星光大道》的選手。
其中一個轉捩點是馬來西亞原創音樂品牌巨木音樂的創立,由資深馬來西亞音樂制作人鄭可望領航。和中國的另一家公司形成戰略夥伴關系,而巨木做的就是不斷發掘新的馬來西亞創作人,並做幾乎可謂海量的發行,今年就讓好一部分發行個人EP/專輯,其中一位就是周珺慈。
巨木裏頭有很多我很欣賞的音樂人,而周珺慈是我第一個選擇做訪問的,因爲她是第一個我親眼、親耳接觸到的,而緣分要追溯到阿爾梵,但這些就不多論述了。
這明明是一篇電郵訪問,我卻在看了她很用心的回答後,想要做些事讓她的話可以被放大,而不只是一個一般的單向電郵訪問。
于是我將它變成了一個(類)舞台劇。有道具、有音樂、有燈光、有周珺慈的故事。
(燈光 fade。周珺慈〈劇本〉進。)
第一幕:「我是被歌詞拯救過的小孩。」
OS:我叫周珺慈。今年26歲。馬來西亞人。
(錄音進)
“我對歌詞的喜愛是從很小很小的時候,經歷過還不能上網就輕易找到歌詞的年代。我會守在電視機前面準備好紙筆,等主題曲開始播放就狂抄歌詞的日子。以前真的有一疊很厚的歌詞本,還會帶到學校一直看。”
OS:我叫老黃瓜。今年35歲。新加坡人。
(錄音進)
“我中學的時候雖然可以上網了,就那種28.8kbps的撥接modem,但還沒有那種歌詞網站,但已經可以非法下載MP3。我有好幾本厚厚的記事本,都是反複聽了一首歌好多遍記下來的。然後我會拿去學校課室,同學也會借來看,然後大家熟悉的歌就會一起唱。有同學還會叫我把歌詞抄給她,我就這樣多交了幾個朋友。”
(燈亮。周珺慈和老黃瓜各自坐在舞台兩側,看著台前的觀衆打字。)
我:珺慈,那你幾歲開始寫歌啊?
珺慈:創作是從12歲的時候開始的。當時哥哥在中學加入了歌曲創作社開始寫歌,我看著覺得有趣,自己也開始試著寫。後來自己上了中學也加入了同一個社團,中學六年一直都有在創作。中學時期我大部分的心力都放在社團的活動上,那時候是抱著畢業之後不會再有機會玩音樂的心情去做的。
我:然後你去做什麽?
珺慈:也不知道是自己又或是那個年代的關係,成為一個創作人或音樂人對我來說是很遙不可及的事,當時並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能力,於是中學畢業之後我就去念烘焙了。選擇了一個比較踏實的路,走了幾年,有一段日子經歷了一些不太快樂的事情,於是又重新開始創作。
我:我以前很喜歡寫散文和微型小說,把很多不開心的事埋在那些故事裏頭,讀懂的人會懂,不懂的就看熱鬧,寫完後就覺得找到了出口。你呢,你怎麽找你的出口?
珺慈:我其實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人,不擅長跟別人解釋自己的感受,不被身邊的人了解的時候,就會堆積很多的負面情緒。歌詞給了我的這些情緒一個家,把它們唱在旋律裏面,想要隱晦的時候不會覺得彆扭,想要直接的時候又不至於覺得太赤裸。
我可以把別人的歌詞當成自己的故事去唱,也可以換成一個局外人的角色去寫自己的故事。歌詞對我來說就是安放情緒最好、最舒服的地方,每一次唱這些歌詞,門就會打開,情緒就有出口,所以會覺得自己是個被歌詞拯救過的小孩。
(燈光fade。周珺慈〈我該怎樣告訴你〉進。)
第二幕:「和悲傷共處是我這輩子的功課。」
(燈亮。舞台前方劃成10個平均空間,每一個人坐在自己空間裏的椅子上並排坐。每個椅子上方有flybar吊著的1到10號牌子。)
OS:巨木音樂!
(遊樂園的音樂響起。10個人包括珺慈,一聽到後就馬上站起來要玩 Musical Chair 遊戲,但無論怎麽玩都沒有輸家,因爲沒有人拿掉台上的椅子。直到音樂結束,其他9個人帶著自己的椅子離場,剩下珺慈一個在舞台偏左,4號牌下的椅子坐著。老黃瓜坐在觀衆席第一排。)
我:巨木旗下有好多馬來西亞創作人,然後我覺得很瘋狂的是,今年大家也陸續推出各自的專輯和EP。真的多到,我自己其實有點confuse,可是又覺得好可貴。我看到你們都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是在幫阿爾梵做相關的宣傳工作。大家都很真心地彼此鼓勵,可是與此同時,各自也需要確立自己的特點突圍。
珺慈:說到這個,有一點我特別高興的是,巨木今年發專輯、EP的創作人之中,剛好大家的曲風都不太一樣,在說不一樣的故事,我們都從彼此身上收穫到了各種營養。
我的音樂嘛,我常覺得我的音樂是用悲傷編織出來的,它可能是一張網,在你墜落的時候把你接住;也可能是一條繩索,把你藏在內心的悲傷給牽引出來。
或許我骨子裡就是一個很悲觀的人吧,但我覺得學會和悲傷共處是我這輩子很重要的一個功課,我相信這也是對現今社會來說很重要的課題,於我而言這是獲得快樂的其中一個必修學分。我想我的音樂的突出點就是給了聽眾誠實面對悲傷的一個空間吧。
我:那給你一個殘酷一點的問題。在巨木的這些片子中,只能選一張推薦給我,推薦給大家聽,你選哪一張?
珺慈:我希望你下一張可以聽 Chris M. Yong 的《宇宙中有宇宙》EP。
(珺慈走到台右前方的角落,戴上耳機,像進入DJ直播室。)
珺慈:(DJ口氣) EP裡也有我創作的歌詞,不否認這是自己的私心推薦。
但這是一張電子音樂EP,所以歌曲氛圍和我個人的作品非常不一樣。電子音樂製作人 Chris M. Yong 的風格在中文電音裡屬獨特,他的電音很具旋律性,也很有情感的線條,在電音聲色的設計上也可以聽到許多驚喜。EP裡還找來了分別四把不一樣的歌聲來演唱,包括Ryota涼太、Andrew林宇揚等。希望大家也會喜歡。
(投影切換到〈平行〉。舞台燈光暗。音樂音量漸大,然後在中段忽然cut。)
第三幕:「我唯一能主動去做的就只有創作。」
(燈亮。周珺慈和老黃瓜各自坐在舞台兩側的秋千上蕩著。)
我:我聽了你的EP《我在最好的年華找到你》好多次,色調灰灰暗暗的。甚至,我有種你對于目前你在做的這件事還有很多不確定的感覺。
珺慈:其實我覺得踏上音樂這條路比較像進入一條河流,大部分的時候我都沒辦法掌握自己的去向。剛開始的時候水流很急,加入音樂公司、賣出第一首歌、發表第一首單曲、製作第一張個人EP,每件事情我都沒做好準備,機會就來了,瞬間要抓住,就得選擇放下某些事情。既然音樂做出來了,我就想專心地去完成、完整這件事。
(珺慈停止蕩秋千,在左邊舞台開始邊走邊說。)
只是作為一個幕前的創作歌手,這個身份於我來說還很新很陌生,我常常覺得我是很被動的角色,被聆聽、被認可、被評論、被邀請演出,我唯一有能力主動去做的就只有創作這件事,不停地寫,然後任由這條河把我帶到它決定的地方。
音樂這行業好像真的沒辦法按部就班、按照計劃地去前進,我是很不安的,但我還有太多太多需要學習、想要學習的,舞台上的表演、和聽眾的交流、在歌詞之外如何把音樂也用作語言等等。
(珺慈拾起舞台上的吉他,回到秋千上,把吉他當成船槳開始劃。)
我想建自己的船,就算控制不了河流,至少要有自己的漿。
偶爾還是會有不安的時候,就寫進歌吧。
(珺慈開始即興哼唱腦子裏浮現的新旋律。老黃瓜那一側的燈光漸暗。)
其實相比對於未來的不安,我更多的害怕來自於擔心自己的創作缺乏價值。
我的歌是不是空洞的?有沒有給聽眾帶來一些什麼?
這樣的懼怕讓我寫了〈實心體〉這首歌, 「 對不起啊,我不是你想像的實心體 」 。
(舞台上的燈光只剩下spotlight打在吉他上。周珺慈〈實心體〉進。)
(灯暗。)
珺慈OS:現階段的我似乎無法只單純為了自己而創作。
我希望我的創作能達到人與人之間來回的交流。
第四幕:「我想用我自己的聲音和你說一個故事」
(禮堂的場景,後面有“第26屆全國創作人講故事比賽”布條。Spotlight on 台中央的珺慈。)
主持人OS:請你說一個故事,一個可能是你自己或周圍的人的故事。
珺慈:有一天,大概是中午的時候吧,我記得陽光開始要變得刺眼了。爸爸媽媽從外面回來,媽媽是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回的家,看得出來爸爸很開心,但他沒有明顯地表現出來,就像他平時一樣。
爸爸買了一隻兔子回來,我想是要送媽媽的禮物,和我們以前養過的那隻很像,但不太一樣。我和媽媽計劃好要出門的,我也忘了當時是要去哪了。媽媽先上了車,在車上等了我一陣子,我匆忙趕了過去,跟她說了對不起。
以前的我好像沒辦法那麼自然、客氣地和媽媽道歉呢,像對著一個不太熟悉的朋友般。媽媽說沒關係,她來開車。我坐在後座,像以前小時候那樣,她會載著還穿著校服的我去辦事。
媽媽開著車,提起家裡附近那家換了名字的商場,我說嗯,心裡想著,她離開的這段時間,改變的事情很多。然後她忽然不說話了,頭慢慢傾倒向了左邊。車子開始失控了,我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只能盡量抓著方向盤。
我很緊張,但並沒有恐懼的感覺,好像知道自己不會有事般。我想把媽媽叫醒,於是用力地拍打她。可是手甩了幾下,碰到的只有空氣,醒來的是我自己。
(燈暗。周珺慈〈我們都變了〉進。畫面播放著母親和父親的舊照片。)
珺慈OS:
一場有媽媽的夢就這樣結束了。
第一個想到的是爸爸,該怎麼辦呢?還特意買了兔子啊。
唯一一次看見爸爸哭,是在媽媽離開的那個晚上。 那天,醒來之後特別特別想念媽媽。
劇終。
散場廣播:
周珺慈將參演:新山南門音樂節
活動訊息:
日期: 11月2日&3日
地點: R&F Princess Cove 富力公主灣 (靠近關卡)
預售票: 單日RM160 / 雙日RM210 / 三人雙日團票RM570
現場票: 單日RM180 / 雙日RM230
訂票: https://bit.ly/2Jbbw8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