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y:老黃瓜
關於拍謝少年每逢台灣演出下面觀眾就會衝撞一番早已聽聞。直到2019年去了覺醒音樂祭(然後那年就破產)站在遠遠地一處感受,在聽著看著台上的拍謝少年,我後來大概能理解當中的緣由與情緒。但我也必須認老,我早已離衝撞的年紀好遠,而在新加坡環境長大一路也都是乖學生模樣,讓這個距離更遠。
第三張作品《歹勢好勢》是拍謝少年三張專輯中我最聽得進去最有連結感的,我覺得這跟成長環境真的有關。這也是拍謝少年轉全職的作品,有明確的成熟感。話說拍謝少年本屆Freshmusic Awards入圍三項,而且竟然是拍謝少年第一次入圍FMA。是,因為更早以前的FMA仍只開放華語部分。
翻了一下資料,原來第一張專輯發行至今已10年,而來到去年的第三張作品《歹勢好勢》基本上每張專輯都是相隔四五年。以現今樂壇模式來說,最不可思議就是他們間中沒有在發EP甚至連單獨拍謝少年的單曲都沒有,走的是非常「正港」的過往唱片業發片模式。這的確讓我非常好奇,因為拍謝少年畢竟不是黃金唱片年代的人。於是,訪問就從這裡開始。

Fresh:只發專輯是巧合還是堅持?
拍謝少年:我們是到了這張專輯《歹勢好勢》才成為全職的音樂人,在那之前過著一邊上班一邊做音樂的日子,能夠做音樂的時間就是下班與週末,得要像是用雙手擰乾毛巾般的利用著這些工作之餘的空檔,才能擠出完成專輯的時間,加上我們蠻重視完整的唱片發行企劃,在獨立發行資源有限、以及時間運用上的總總考量,目前為止我們的確會偏好出完整的專輯,畢竟那些在我們生命中留下點什麼的作品,幾乎都是完整的專輯啊。
Fresh:作為現今有票房號召力的樂團,音樂祭舞台逐步越唱越大,但大型專場你們其實很少辦,上一個是四年前的事,來臨的《來來來》我等你來演唱會則在今年7月。對於大型專場,似乎也有像你們對做專輯那樣像信仰般的堅持。你們是如何看待這類專場和音樂祭表演?
拍謝少年:身為資深的獨立樂迷,對於參與過樂團的專場可以說是如數家珍,因為會前往參與專場的人,一定是根基於喜愛這個音樂人的大前提,然後在歌單曲序、聲響設計、燈光舞台以及服裝…等,用全身的感官去接受完整的作品,對於樂迷是一種通體舒暢的觀賞體驗,透過與不同團隊的合作,專場對音樂人更是最極致的作品表現方式,且因為現場的無可取代性,更認為專場對於搖滾樂迷更是重要的核心價值展現。
相較於音樂祭,那種呼朋引伴一起看演出的那種共同樂趣又是不一樣的風景,會比較像是吃餐廳Buffet選擇多元而豐富,對於它的價值當然也是根基於音樂,但還有許多其它的因素會讓你印象深刻,而對樂迷來說,能夠持續的去接觸不同樂風、看到各種音樂人的舞台現場,我認為音樂祭的樂趣值是非常高的,且對樂迷來說很像是需要定期補充的營養品啊。
Fresh:分享一下各自對SXSW如何初識,以及有什麼樣的想像?
拍謝少年:記得第一次對 SXSW 有印象,是好久以前台灣有個樂團叫做 Sloth Scamper 在2009年自費報名參加了 SXSW 演出,對當時的我來說,出國演出彷彿是下輩子的事情,竟然還有曾經坐在地社一起喝過酒的台灣樂團勇敢地飛出去參加了,心中充滿了尊敬與驚嚇。之後越來越多朋友樂團譬如滅火器、阿飛西雅去了 SXSW,他們口中的大學城奧斯丁更夢幻了,整座城市滿滿的搖滾樂演出,聽完他們的口述遊記後我就去學開車了,想像有一天能夠開著VAN 奔馳在德州的公路上衝去表演。說了這麼多,我還是沒去過。
Fresh:影像上參與SXSW跟實際飛去參與是很不同的感覺。純粹從效益角度分析, 你們認為哪一個形式會是對拍謝少年最具效益的?
拍謝少年:影像上由於這次的台灣團隊仍然賣力製作,我相信已經將台灣的景色與搖滾樂做了非常適切的結合,但心中還是很想真人參加、躬逢其盛。能將自己完整地浸泡在如此國際化的音樂祭中,肯定會發生許多預想不到的好事,用音樂結交許多異國好友。未來還是會努力以真人參加的方式叩關 SXSW 的。

Fresh:今年你們還嘗試了《夢夢夢》線上演唱會,採取了有別於一般的做法,以隨機方式讓觀眾各自感受不同的時間空間。為何會想打造一個這樣的不同體會?
拍謝少年:觸發我們舉辦《夢夢夢》線上演唱會的是兩個重要元素;無從預料的中國武漢肺炎疫情,以及同樣無從預料的人類科技發展。
過去兩年的疫情,從很多方面都阻絕了人類彼此的接觸,聽音樂——作為人類最古老的敘事/藝術形式——當然大受影響。做夢都沒想到寫了張新專輯《歹勢好勢》,卻無法將自己的音樂在觀眾面前現場演奏,然而這樣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或許未來仍有機會發生。我們不想放棄自由創作音樂、演奏音樂的機會,必須努力準備不同型態的展演方式。
然而,十年前的我們,也沒想到我們能透過現今的音樂/影像製作技術,再透過網路來舉辦線上演唱會。非常感謝當代科技的整合,讓創作者能夠嘗試製作專輯、現場演出的另類可能。科技讓我們的演出能跨越時空,因此在《夢夢夢》中,我們能夠以不同時空的設定,讓歌曲在台灣獨特的景色山海中演奏,再向外傳播到觀眾的眼中。
《夢夢夢》特別選在台灣農曆年假時播放,我們也特地開設了網路聊天室,在首播時一邊陪著觀眾收看,一邊回覆大家的留言。通常年假時,所有的現場演出活動都暫停舉行,然而身處不同空間的大家,還是能透過這場演出,在網路空間中集合收看話家常,甚至有些無法歸國的海外台灣人,也和大家一起看著台灣的風景、聽著台灣的搖滾樂。在科技的幫助下,喜歡音樂的人們,終究還是聚在了一起分享彼此的感受。
Fresh:其實線上演唱會要取得跟實體一樣好的反應不容易,除非像林俊傑那樣紅,或者辦的時候在疫情高峰大家都不出門,否則要大賣似乎不易。即使是市場群眾段數算高的藝人也感受到票房壓力。《夢夢夢》的市場反應如何?線上演唱會是否在各地開放後變成無意義的產物?
拍謝少年:老實說,我們《夢夢夢》線上演唱會票房,以門票與部分綁定周邊販售的銷售結果來看,其實與在千人左右的 venue 舉辦專場的收入是差不多的;然而,與現場演出相比,影像拍攝與後製的成本非常高,加上出外景的交通運輸費用等等,在非常努力宣傳的情況下,收支幾乎只能打平。
但,如同前述,這場線上演唱會完成了展演音樂與分享音樂的目的,票房也突破了千人,就算與實體演出相比,也不會遜色;我們內部對於這場演出的自我評價是滿意的,不過老話一句,在首次舉辦的條件下,拍攝的預算控管仍是現階段需克服的目標。
《夢夢夢》線上演唱會從開賣到開播,當時台灣的環境已是可以舉辦實體演出的狀態,週末也有許多的專場演唱會與音樂祭;當然,我們無法鐵口直斷地判斷線上演唱會的票房是否受到實體演出的打擊,但不論場館大小、場域遠近,所有演出的核心條件依舊是音樂與企劃,只要把這些基本功練好,線上演唱會是能夠成為另一種音樂展演的形式,而且,未來還有很多有趣的玩法等著演出團體來探索。
Fresh:來一點比較生活化的題目吧。對於中年,你們各自有沒有害怕遇到的事?譬如說禿頭?存款太低?沒有伴侶?
拍謝少年:對我們來說,中年不是一個年紀上定義的範圍,比較像是我們各自辭去自己的工作、成立海口味公司後,全心投入創作音樂的新的人生階段。《歹勢好勢》就是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之下創作出來的,每一首歌我們都是盡可能投入最多時間做到最好,但也因為要同時兼顧公司跟樂團的營運,所以時間的運用對我們更加重要。如果真的要說害怕遇到的事情大概就是時間不夠用吧,意識到人生青春有限,中年大叔就是要把時間留給生命中最珍貴的事情!
Fresh:茄子蛋成功打入新加坡市場,讓我們確認了台語歌在攻打市井民眾市場方面,到了新馬地區依舊成立。你們認為拍謝少年的作品是否也具備這樣的潛能或氣質?如果要選三首歌給一般的新馬民眾(就是隨機到新馬菜市場給路人攤販聽)聆聽拍謝少年,你們會選擇?
拍謝少年:台語的腔口有百百種,光是台灣不同縣市的口音跟用法就有很多變化,也是因為台語過去是沒有被列入官方教育體系的語言,沒有像華語一樣被標準化,或許反而保留了各種在地混用的生猛活力;我們的台語歌曲比較偏向另類搖滾,不太確定新馬的朋友接受度如何,但有機會的話也很想去真正體驗新馬的在地生活,就像我們過去曾經在台灣的羊肉爐、麻辣火鍋店跟書店等都辦過表演,把音樂帶入生活風景是很好玩也是很搖滾的一件事。
如果要推薦給新馬的朋友三首歌,那我們會選⟪歹勢好勢⟫這張專輯裡的「踅夜市」、「歹勢中年」跟「你愛咱的無仝款」。這三首各自述說台灣的夜市生活、中年與另類人生,相信也是可以引起新馬朋友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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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辦台灣參加今年SXSW線上演出的執行團隊Young Team Productions,延續之前挑戰不同台灣特殊場景的作法,讓演出能與在地文化有緊密結合,亦能幫助表演者的形象更為立體化。拍謝少年這回的演出地點是19世紀的望族宅第──霧峰林家花園,並在在宴客與看戲的「大花廳」戲台上表演。當天的客座吉他手 是Easy Shen.
看演出 ⬇️
大家也可上Taiwan Beats Showcase 特設網站了解更多相關資訊。
拍謝少年入圍第15屆Freshmusic Awards三獎項:最佳樂團、年度十大單曲(20強)、年度十大專輯(20強)。本屆揭獎夜以「最孤獨的頒獎禮」定調,並將回首Freshmusic/FMA過去15年的旅程。「頒獎禮」將於6月24日現場直播,其他資訊如時間和平台將在稍後公布。